“In nomine dei,nostre fabrico gladi。”(拉丁语:以万神之名,吾辈铸铁为剑。)
酒红色头发的少年轻语。
1999年,12月31日,伦敦。
午夜十二点将至,千禧新年的钟声即将响起。十分钟之后,无数人类将同时见证自己踏入崭新的纪元。
伦敦的天空从傍晚就开始飘下细雪,到了午夜时分却在灯火的照耀下*起来。遍布全城的十万发烟火已经准备就绪,大本钟点亮了塔身上的每一盏灯。
今晚,它将为整个伦敦倒数读秒。
为了迎接千禧年而在泰晤士河边上开工建造的地标摩天轮“伦敦眼”,也在今晚七点半由英国首相完成了揭幕,这座20世纪全世界最大的摩天轮亮起璀璨的蓝色光芒,与伦敦的夜空交相辉映。
坐落于伦敦市区西部,离泰晤士河岸不过百步之遥的特拉法加广场,数百年来都是伦敦的最中心枢纽,别名“查灵十字”。四通八达的马路和地铁全都从这里辐射出去,它们密如蛛网,覆盖住伦敦的每一寸土地。如今这里人头攒动,站满了翘首以盼等待跨年的伦敦居民。
而广场斜对面的圣马丁教堂今晚闭门谢客,大门紧闭,教堂之中却亮着一丝微弱的火光。大厅最里侧的神坛上,摆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雕像,两根奶白色的蜡烛在一旁的烛台上安静地燃烧着。
穹顶之上,镀金的狮与独角兽纹章被晕染上昏黄,在烛火抖动的光影下如同正在无序地舞蹈。教堂里外如同两个世界。
一个二十岁出头,身着白色正装的年轻人坐在教堂最前排的长椅上,正低头读着手里一本袖珍的羊皮书。这里除他以外空无一人,他一头酒红色短发被烛光照得发亮,铅灰色的双眸无比专注的地凝视着手中的书本。
他用低沉的嗓音默念着羊皮书上晦涩的拉丁文,念完一句便停顿数十秒,埋头深思。
“In nomine ferrum,nostre concurro。”(以神铁之名,吾辈征战不止。)
他被烛光拖得长长的背影一路向远处延伸,直至大厅远端没有光的一片漆黑。教堂外面人群兴奋的欢呼声一阵接一阵地传来,但被厚厚的墙面阻隔,他只听得到模糊而轻微的呐喊。
教堂的大门从外面被推开,他身后的远处传来皮靴踏在木制的地板上,发出的均匀而缓慢的踢踏声。
“阿尔弗雷德·曼斯·凡德莫尔准将。”脚步声在他的身旁停了,苍老沙哑的说话声像砂纸磨过粗铁,“还有不到十分钟就是午夜十二点,不想走出去感受一下跨年的气氛吗?”
“多谢莫洛斯中将的提醒,不过我没有那个心情。”年轻人连头都没抬。
“把自己关在教堂里读三十遍‘御神之旨’只会让你的心情更加糟糕。”魁梧的身影从烛火照不到的黑暗中浮现出来,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就站在长椅旁边,眼中满是无可奈何的笑意,“当真,准将?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在广场上跨年?”
他全身一副军人打扮,光秃秃的头顶反射着锃亮的光,一撇花白的八字胡打理得一丝不苟。深绿色的迷彩军大衣上,五个造型各异的金属勋章挂在左胸处。敞开的大衣中间是浅绿色的军旅背心,壮硕的上身肌肉轮廓在背心的包裹下若隐若现。
“我可不记得我有承诺过陪你,莫洛斯中将,咱们都很忙的。再说,对我来说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晚上而已。”
“老天!这可不是什么承诺不承诺的事,这是我们神协的传统!”莫洛斯不满地大声嘟哝了几句,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锡箔包裹,递给身旁的青年,“我听贝拉说,你大中午的就把自己关在这里,到现在都饿坏了吧?来个热狗,广场上的小摊卖的,味道还行。”
准将摇了摇头:“御神者就算不进食也可以依靠神力存活。好意我心领了。”
“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,我就不是御神者吗?”年迈的中将挑起眉毛,“饿是确实饿不死,那饥肠辘辘的感觉也不好受。你不要的话我自己吃。”
他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,把还热乎着的锡箔纸一层层拨开,惬意地咬了一大口,生怕眼前的年轻人突然反悔:“唔!还是大西洋对岸的美国垃圾食品好吃。监察部食堂的伙食都快把我逼疯了,天天不是炸鱼薯条就是淡得像嚼纸板的牛排配烤大马铃薯……说到这个,你绝对猜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况,这群热狗奸商居然串通一气,趁着跨年夜硬是把热狗售价哄抬了两倍!可我确实是有点饿了,看在众神的份上,我在这个难得的千禧之夜原谅他们……”
中将眉飞色舞地喋喋不休着,一屁股坐在了走道对面的长椅上。
“我不觉得您过来只是为了坐在我的对面吃热狗。”阿尔弗雷德准将皱紧了眉,“有什么事请快说吧。”
“我也不觉得准将你把自己关教堂里十二个小时,只是为了读那本破书。我嘛,只想来唠唠嗑,顺便把你拖出去跟我一起跨年倒数。”莫洛斯中将很自在地笑了笑,“他们在广场周围准备了十万发的烟火表演,要是错过岂不可惜?”
“那您请回吧,我今天真没有心情。”青年断然拒绝了老者的邀请,没有再跟他说话。他的手指搭座位旁的羊皮书上,指尖轻点着书脊,他悄声背诵起自己还没读完的下一句话:“In nomine consortis, nostre……”
“别呀,老朋友之间聊聊天多好,我一个人跨年反正也是无聊。”莫洛斯中将死乞白赖。话虽如此,实际上他们俩基本在同一个机构工作,每个月都有不少机会碰面,有空就会拉上其他几个同事一起去Laduree之类的地方喝下午茶。只是莫洛斯中将年纪都一大把了,就是习惯不了那种无所事事地闲下来,却没人陪他说话的寂寞。
“等会跨完年,去Rebel the London酒吧喝一杯如何?那里今天请了专业的DJ,我也好久没活动这把老骨头了!”
年轻的准将还故作镇定地眯着眼,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莫洛斯伴着迪斯科节奏摇摆的魁梧身躯,不行,违和感太强了。中将他总是这样,一把年纪了还要体验年轻人的刺激生活。说起来Laduree的马卡龙还是挺好吃的,就是店里有点挤,每次排队半个小时起步——纵然他是神协执行部的准将,普通人类也不认他这个军衔;Rebel the London他真的不想去,气氛虽然不错,但是那家的长岛冰茶居然真的敢加红茶进去,简直就是调酒师界的败类。
“我听说欧洲内陆那边,叛乱稍稍安稳下来了。”阿尔弗雷德准将实在不想和中将去酒吧混过夜,只好努力地把话题往正经的地方引,“执行部成功地消灭了两个反叛的首领,一死一失踪。您所在的监察部功劳不可小觑。”
中将送第二口热狗入口的动作骤停,他放低了声调道:“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乐观,全世界范围内的动乱不降反增。威尼斯又爆发了新的一波,他们把大半个水城都轰进海平面底下了……”
“有这种事?”青年睁大了眼睛,“神协高层向我们隐瞒了消息!而且这明显已经波及到普通人类了!”
“他们为了维持世界局部的稳定,做过的这种事还少吗?”莫洛斯中将苍老的褐色瞳孔里透出不安:“但是我可以感觉到,‘王’的倒下不会击垮叛乱大军的士气,只会往他们报仇的怒火上面浇油!再这样发展下去,又一场御神者的世界大战在所难免。”
“这是一场将来会铭记在协会典册里,代表耻辱的内战。”青年沉重地说,“神协高层自作自受,几十年来积攒的怨气迟早要被引爆,怎么可能瞒得住。只是为什么中将看我也是一副忐忑不定的表情,怕不是同样担心我临阵倒戈?”
“我可不担心!我相信你,准将!”莫洛斯中将连连摇头,“不只是我,整个监察部一直相信你会站在正义的一边,不论你的出身……我明白神协里或多或少会有针对你的流言蜚语,现在毕竟局势焦灼,人们疑心肯定要重一点。”
他叹了口气,继续说:“总而言之,不能让战火再蔓延。我只是从决策部那边偷听到口信,如果最终情况无法控制,神协必定会再次让你和伊莎贝拉出战。”
“这是必然,只要他们愿意承担小半个欧洲都被伊莎贝拉的‘红皇之歌’血洗一遍的后果。”年轻人低声说。
“别把她说得跟颗原子弹似的。”
“有区别吗?她和原子弹一样,都是用来结束纷争的最终方案。”
似有一阵冷风吹过,神坛旁的烛光忽闪几下,像在缩头缩脑地窃听着两人的谈话。
“伊莎贝拉上哪儿去了?”
“我还真不太清楚,估计她已经在伦敦眼上俯瞰市区夜景了吧。”老中将嘴里塞着热狗,含糊不清地说着,“我还想邀她一起去Rebel the London来着!”
“免了!免了!中将!不想这酒吧在今晚倒闭的话,您还是一个人去吧!”青年拼了老命地想要打消他的想法,片刻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,脸上多了些讶异,“不对,我听说伦敦眼因为座舱封闭的技术问题,还要不知道几个月才能对公众开放,她怎么上的去?”
“你说的不假,但是你觉得以那个丫头的脾气,有人拦得住她吗?”莫洛斯中将抹了抹嘴,哭笑不得,“坐不上伦敦眼,她可以趁着夜色硬爬啊。”
青年轻叹:“只要她别把摩天轮弄翻到泰晤士河里,一切都好说,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再跟首相解释了。您也该记得,去年跨年夜前五分钟她溜进大本钟里面,把秒针往回拨了整整一圈,我的老天,也不知道第二天我们英国神协给政府赔了多少钱……”
似乎只有在谈起那个名叫伊莎贝拉的女孩的时候,这个年轻准将的脸上才能浮现出掩盖不去的淡淡笑容,铅灰色的眼中仿佛也多了几分神采。
“放心——这么难得的一个千禧年,贝拉自己也有玩闹的分寸。”莫洛斯中将摆出一副“别担心我可了解她了”的表情,“只是她跟着你混了这么多年,居然还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,也真够稀奇了!”
“惭愧。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准将,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管家。”
“别这么说。她可算得上是全英国神协的大小姐了,你好歹忍了她五年!英国第一私人管家的名号,你当之无愧吧?”
两人相视数秒,不禁莞尔。
阿尔弗雷德早已没法细数,自从他当上伊莎贝拉的私人管家的那一天起,他到底帮她收拾了多少烂摊子。总得有个人时刻备只眼睛围着这个疯丫头转,才能尽量让她少闯出点大祸来。
前四个被神协派去的管家,上任最多半年就被她吓跑了,最惨的一个得了轻度的精神分裂和严重被害妄想症,总是觉得床底下藏着头来自南非的大象要谋杀他。万幸伊莎贝拉目前为止看阿尔弗雷德还比较顺眼。
“最近几年全世界都不怎么太平,就连中国也是。”年轻的准将脸色舒展了一些,说话的措辞也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了,“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个家伙吗?”
“那个靠着一己之力把半个欧洲神协打的落花流水的中国人?”莫洛斯中将好像回忆起了某段不堪的历史,咧了咧嘴。
“神协上下积攒的怨气当然不小,但若是没有一个导火索来煽动挑拨,也不至于变成现在全球范围的动乱。这个男人脱不了干系。”年轻人低头盯着脚底下的白橡木地板,若有所思,“甚至我们神协所击杀的两个叛乱头领,可能也是早已被他所设计好的棋子。我只希望决策部比我早料到这些。”
“那家伙已经消失十多年了,有什么理由再来惹是生非?”
“他所有行为的动机我们都无法理解,不代表他没有理由。但我有预感,近来他一直在寻找着某种东西,一种全世界神协都没人想得到的东西。”
“Louis Vuitton千禧年纪念款,全球仅有5件的中国龙纹男士内裤吗?”
“这不好笑,中将。”阿尔弗雷德无语,“长话短说,我们御神者的行动纲领‘御神之旨’,中将您应该倒背如流对吧?可别说忘了,那您肯定通不过明年的考核了。”
“哎呀,那本五万字的书!呵呵呵……我当然了解了。”莫洛斯中将脸露尬色,不置可否地打起了哈哈,“不过其中奥秘,我倒真参不透,麻烦给我点拨点拨!”
“没什么奥秘,其实都在第一页。”准将沉默了片刻,说道,“我今天把自己关在这里一整天,也仅仅是为了推敲考证这个念头而已。”
他举头盯着教堂的昏暗穹顶,向着前方的半空摊出了手掌。薄削的嘴唇轻轻蠕动,他眼中的铅灰色里涌出一抹淡淡的银蓝:
“狼眼·卡洛泽。”
一声幽幽的狼嚎似是从他的手掌之中渗透而出,凭空而出的微型风暴在这个酒红色短发的年轻人身边盘旋。卷曲的亮蓝色光芒从他手心跃起,在其之上缓缓收拢又折叠,凝聚成一把微弯的雕金猎刀。昏黄的烛光与猎刀细腻的蓝芒割据了教堂的两端,如炽烈的岩浆对峙厉寒的冰河。
一声金属嗡鸣响起,他将它出鞘。刀刃烙印蓝色与金色交织的烧蚀纹路,他的眼眸在反光下透彻如星河流转。
他盯着手中的武器,默念起“御神之旨”的第一页,“神降日”的开篇词:
“以万神之名,吾辈铸铁为剑。”
“以神铁之名,吾辈征战不止。”
他们的使命,就是替神仲裁万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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